愛的故事傳家寶投稿04

阿公熬的稀飯


文 / 曉芸 2021-4-29

親愛的孩子:

前幾天我隨你爸爸去外地住宿開會,吃早餐時,依慣例盛了一碗稀飯,吃著吃著卻淚流不止。因為我覺察到在家幾乎都吃西式早餐的自己,是想找回小時候我阿公用電鍋煮稀飯的味道。你可能會奇怪為何是我阿公而不是阿嬤煮呢?我猜是因為阿公每天都半夜三點多就起床準備去巡田水做農事,就順手洗米泡水準備吧!


印象中煮好的稀飯和著米湯,看起來有點淡黃綠色,吃起來米粒軟透地交融在一起,黏稠卻又很有彈性。透過口水中澱粉酶起了化學反應,那滋味,不光是甜,好像還帶有一點鹼粽的味道嗎?我甚至懷疑也許受了污染仍用來煮飯的地下水,也是成就這鍋每次總讓我在早餐吃上至少兩大碗稀飯的功臣呢!不過,來自我阿公親手栽種的新米,一定扮演著最關鍵的角色。

這碗飯店的稀飯終究又讓我失望了,但真正讓我忍不住流淚的,卻是好後悔當初沒有及時向每天準時煮好這鍋稀飯的阿公說聲:「我好喜歡吃您煮的稀飯,好好吃噢!謝謝您!」


自從得知愛團要徵求「愛的故事傳家寶」的稿件,我腦海中先是浮現我的阿嬤(以下長輩的稱謂都是從我的角度來書寫)送的一樣遺物玉珮(阿嬤的爸爸從前是開銀樓的),然後是外公在我考上北一女中時送的一幅親筆創作的書法對聯,還有他送給媽媽一個以她的名字當藏頭詩題字燒成的花盆,和阿嬤留給媽媽的一個橘色花紋,龜裂而有歷史的日本盤子這些實體的傳家寶。但不免擔心這些東西能完好地流傳多久?對後代子孫而言,他們還能感受到一樣的意義嗎?那到底什麼才會是真正屬於我們家族的傳家寶呢?

此時就跳出了「家風」二字。就我從小感受到來自祖父母、父母甚至親近的家族成員的行事作為,好脾氣,一家和樂融融,不會惡言相向,以和為貴,是我與你爸爸雙方家族都擁有的優點。另外,對孩子的愛,無微不至的照顧,和熱情好客,從我姑姑和叔叔們的身上更是信手捻來舉不完的例子,我們家還真是差得遠呢!


最近帶爸下高雄拜訪他小時候的玩伴,從幾位年紀與他相仿,他卻要稱呼阿姨舅舅的親戚和爸的國小同學口中,得知他們多麼懷念小時候放寒暑假時,阿嬤總是熱情接待他們幾個小蘿蔔頭到位於鄉下的老家住上好幾天,雖然得擠在閣樓打地舖,吃飯時要排隊盛大鍋飯(阿嬤自己也生養了十一名子女,食指浩繁)),仍令他們樂不思蜀。尤其記得阿嬤在他們回家時還會塞給每人幾仙錢呢!難怪爸爸和姑姑叔叔們會對孩子和姪兒們這麼疼,原來是從小耳濡目染啊!


還有從小到大,你們對破襪子、破內褲好像不曾主動抱怨,總是隔了好一陣子,我心生愧疚了,才把它們回收來當抹布。我很好奇難道我爸和阿公、阿嬤的節儉成性也會遺傳給你們?

如果真的讓我選,相較於那些有形的傳家寶,我寧願這些好脾氣、疼小孩、熱情好客、節儉但不吝嗇和體貼為人著想的家風能一代代傳下去。然而可以指望它鑲嵌入基因遺傳嗎?想來還是得效法遠古的老祖宗,用說故事的方式,把這些待人處事的美好德行,充滿愛的往事和令人念念不忘的家常味道,講給你們聽,寫下來給我未來的孫兒看,常常和你們一起做傳家菜來吃,才能將屬於每個家庭獨特的無價之寶,像阿公熬的這碗稀飯,深刻地印在子子孫孫的心裏。


作者:058期 曉芸